紅葉子腐敗的小角落

1988  春   美國住宅區公寓

「少年，縱慾過度會傷身。」艾倫蹲在沙發上，面前的玻璃桌上被修擺上了一盒裝的KY潤滑液及杜蕾絲保險套。

修冷靜地坐在面對艾倫的單人沙發上翹腳說：「我看起來比你健康養生多了。」

「到底是哪個系的學妹會送你這東西當感恩節禮物？」艾倫不顧修皺起來的眉頭點了一根菸叼在嘴邊。

「總之再一個禮拜就過期了，不用掉浪費。」

「哦，那你加油。」艾倫充分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態度。

「我為什麼要自己來？直屬學長。」

「你還有把我當作直屬學長嗎？」艾倫抽著嘴角，隨後深深地再吸一口菸，金絲眼鏡在雲霧裡縹緲。

「每天三次是最健康的頻率。學長，你的責任是照顧我喔。」

「你媽！是每周不是每天！不要以為可以誆我，這禮拜都超過十次了。」

「睡前運動幫助睡眠，可以紓解壓力。」

艾倫吐了口菸，冷靜道：「好色影響智商。」

「我不在乎那種東西的，人要活在當下。」

艾倫的中指這星期已經豎立了三十四次，現在，又多了一次。他妥協道：「一天最多兩次，我可不像你體力那麼好。」

然後關鍵的問題來了。

「這次誰上誰下？」艾倫問。

「你動好了，我懶得動。」

「幹！」艾倫忍不住爆粗口，隨後冷淡道：「懶得動就別做了，我可沒有服務人的習慣。」

「學長，我覺得你做的挺好的，不再試試嗎？」

自從修買了電腦，艾倫就決定這假期的作業全在公寓裡執行，順便觀察修有沒有關於LSD的後遺症。

「既然學長不拒絕，那我們就直接來了！」

然而當他們進行到中途時，艾倫突然爆發，推開了修，裸身奔到書桌旁寫下一串數字，隨後滿意地又走回房間，對著滿臉錯愕的修說：「好了，你繼續。」

「學長剛剛是——」

「我從昨天想到現在的數據終於算出來了，不過還有一些沒解出來就是了。」

修坐在床上看著艾倫沒發話，隨後只是低著頭。

「學長就這麼不喜歡做這種事嗎？」

「嗯，挺厭煩的。」艾倫看了眼修，隨後套上襯衫衣褲，打理整齊後坐在房間的木椅上，點了根菸說：「對任何人都一樣。」

「我也是任何人嗎？」

「你不是人嗎？」艾倫吐了口菸說：「不用挫折，光是看我的生理反應你做的很好，但心理上，我一直都是淡然的，對於這些無關緊要的事。」

修憋紅了臉，在此時的艾倫面前他的想法如此不堪，卻又令人哀怨。

他以為可以一步步培養關係，怎料想艾倫是個如此分明的人，他根本，還不夠了解他。

「我明白了，我不會再要求學長了。」

「嗯，明白就好。那我出門一趟，晚餐不用做我的份了，我大概午夜才會回來。」

艾倫披了一件西裝外套，拿著一早就整理好放在櫃子裡的公事包就出門了，留下修在公寓裡，一副孤苦無依。

「艾倫懷特這該死的傢伙——」修把臉埋進棉被裡，暫且不想起身了。

然而到了隔天卻沒有艾倫回來的痕跡，打理好一切，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直都沒動靜的修也不免開始設想。

艾倫是不是又回學院去了？

是不是又去找那個叫做雷斯的美人？

是不是單純不想再見到自己——靠！

修猛然起身，深刻地噁心了自己如懷春少女一般的想法。他咬著一顆蘋果打開電視，隨便轉到電影台，又拉到新聞台去，直到發現艾倫懷特出現在銀行綁匪的名單裡。

「什麼？」修不敢置信，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，但可以和丹尼、希斯和雷斯並在一起的，這世界上可只有一個。

「綁匪目前的要求還不明確，但人質卻已經聯絡到了警方。並且由一名被綁學生率先與綁匪對談。」

「大叔你缺多少錢快說，我們還有要緊事——該死！丹尼！攔著希斯，不要讓他玩電腦！雷斯你不要和希斯討論解所有機臺密碼，這是私人企業的機密！」

主播切掉了錄音，咳了一聲說：「警方正試圖和匪徒交涉，而人質們目前沒有受到任何傷害，詳細情形待廣告後回來。」

當修接到艾倫的消息已經是凌晨了。艾倫回到公寓看了眼時鐘，設下兩個小時的鬧鐘就到自己的房間就寢了。

隔天早上修醒來就發現艾倫已經坐在沙發上抽著菸看報告，而修有些納悶地問：「學長，這個是你的鑰匙嗎？」一把嶄新的鑰匙就出現在修的早餐旁，而艾倫抬起頭，推了一下眼鏡說：「不，是你的鑰匙。」

艾倫闔起報紙，將菸熄滅在菸盒裡，走到窗台邊拉開窗簾，指著街邊的一台銀白色Esprit Turbo道：「去搞張駕照，有時候招不到計程車挺麻煩的。」

修心情複雜地看著手心的車鑰匙。艾倫出身權貴，但是這不代表他是揮霍無度的富二代，從他沒想過買一支手機就可以明白。艾倫除了學費以外，其餘支出全是自己賺取，光是菸錢就讓修感到心疼。而這樣的學生買一台車——

學長，是想要示好嗎？

這個想法在修的腦海裡驅之不散，隨後艾倫看著他皺眉說：「站著發呆幹嘛？」

「沒有，就是不小心太感動了。還有，學長你已經彆扭到扭曲的程度了喔。」修感覺自己又可以燃燒起來了，艾倫學長，最棒了。

「神經病。」艾倫白了傻樂的修一眼。而修突然回神問：「學長昨天為什麼會碰到銀行綁匪？還跟你宿友他們一起。」

艾倫眉角一抽，回想起昨天回宿舍拿待辦文件，結果希斯立刻拉著丹尼和雷斯跟上，嘴裡說著放假太無趣，但更直白的理由是為了避免雷斯一直攻擊他們的部落格。

於是四名剛成年不久的少年就前往銀行，艾倫是為了轉帳到汽車公司，趕著契約說的晚上交車，而雷斯他們許久未到銀行，於是無所不用其極地讓保全不斷朝他們投以關注眼神，卻不料想真正該注意的匪徒已經到自己身後行兇。

然後場面一片混亂，那匪徒看似也沒什麼經驗，最需要擔憂的是雷斯和希斯趁亂開始研究挺感興趣的銀行作業系統。

艾倫停止後續的回想，對修說：「沒事，過去的就過去了。」

＊＊＊

當希斯再一次見到那個他沒有好感的數學系學弟時，深感好奇。

「所以說，你到底做了什麼？」雖然雷斯的聰明是眾所皆知的，但這一回修只指名希斯提問，然而丹尼和雷斯一聽見似乎是有趣的問題，立刻興致勃勃地一起圍觀修了。

「學長他是個彆扭到扭曲的人，但這一次似乎不是理論上的那些事。」修深呼吸一口氣，隨後開始娓娓道來。

「那天中午，我跑去餐廳原本要找學長吃午餐，因為我拿到一疊優惠券，分送得差不多了，就剩下學長我不知道要從哪裡找起。除了宿舍和研究室，學長似乎很習慣翹課。」

「喔，那當然的，我們這寢是翹課集團著名的。」希斯感慨。

「學長當時好像在和兩個人說話，於是我就先站在附近圍觀。那個是我們系上的人，是漂亮的兩個妹子，很稀有，被我們當寶一樣。不過她似乎只喜歡學長，於是在告白。全餐廳的人都盯著他們看，畢竟美觀女人在這所學校真的少到爆。」

「那女人叫做佩拉，她直接了當地說想和學長交往，但學長看都不看她一樣，跨著大步就要走，結果她姐妹立刻攔下學長說太不給面子了，學長只是拍開那女人按在學長胸膛的手。」

「然後冷冷地說一句話，那時候整個餐廳都安靜下來了，所有人都在等學長回應。」

「『不要碰我。』」

「學長就只有說了四個字，表情冷酷至極，整個餐廳都在起鬨，那個女人似乎也是第一次這樣難堪，扯著她朋友的手就離開了。」

「我原本想跟上去，後來才想起，學長他對於任何肢體接觸好像很排斥，連打菜都與前面一位保持三十公分的距離。」

「那是基本禮儀。」希斯插話。

「你不能否認，學長沒參與過肢體碰撞的運動。」修深吸一口氣，繼續說：「這會不會是那什麼肢體接觸恐懼的？」

「不是，可能是因為有體溫吧，我也很討厭有體溫和心跳的東西。」雷斯回應，接著看起來又有長篇大論的趨勢，希斯立刻搶話：「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？」

修聽了更鬱悶了，他怎麼會沒想過要問艾倫，關鍵艾倫不只對肢體連心靈都超級封閉的，他完全不明白艾倫到底是怎樣一個想法，他連艾倫對他的感覺都分不清了。

「我回去試試吧，掰。」修沒有元氣地離開了。

希斯看著修的背影，皺起了眉頭問：「艾倫這傢伙我記得好像有潔癖。」

丹尼回應：「不，他說他只是享受把污垢徹底消滅殆盡的感覺。」

「人類就是活性的大塊動物性蛋白質，裡面充滿了不少蛋白毒素和一堆垃圾，而且想法也相當噁心，真是太可愛了！所以艾倫想要消滅掉人類對吧？喔耶！我們又增加了一名好隊友了，雖然他的才智實在是不怎麼高明，但是至少也可以當作是個小幫手。」雷斯興奮地說，丹尼已經不願去想，如果艾倫都算不高明，那他算什麼，其他沒能進這間學校的平凡學生又算到哪去了。

修回到了公寓，坐在艾倫常坐的沙發上，不禁想著，艾倫和他肌膚相親時到底是怎麼個想法，也許不是因為熬夜而臉色慘白的——難道他一直都在勉強艾倫？

不不不，不對，艾倫應該是享受的，至少他偶爾會呻吟幾聲，作為正常人類該有的生理反應他都在正常值，看來應該是覺得自己很幼稚吧？這種毫無實質意義的交配活動。

修拍拍自己的臉頰，決定不想了，反正怎麼想怎麼切入都會繞進死胡同，不如順其自然罷了。

「我回來了，晚餐是義大利麵。」艾倫進門將晚餐放在餐桌上，隨後脫了大衣又鬆了領帶，倒了杯牛奶就站在修面前說：「滾開，我的位置。」

修突然靈光一閃，高興地跳了起來抱住艾倫，艾倫沒料想到修突然這麼動作，手裡的杯子灑出了一些牛奶。

「學長你是貓吧？彆扭又孤僻的，討厭被人摸和拍照，但實際上很喜歡被主人搔癢！」

「匡噹！」艾倫手中的杯子落地，牛奶灑了一地，他咬牙切齒地說：「修‧亞歷山大，我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，現在，立刻，給我滾出去！」

「學長你別客氣，喜歡被摸頭嗎？還是下巴？肚子？耳朵？」

「我靠！學長別衝動！不要彆扭了，放下那本百科全書！砸下去會死人的！」

「你才彆扭，你他媽全系都死彆扭！」

「嗷嗷！學長你冷靜！」

「滾！」